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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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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石硐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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辰也未能醒来。李柔风见她身上火焰已经微弱如烛,不由得心急如焚,抱着她连呼“娘娘”,可她怎么也没有反应。他又去摇萧焉,萧焉也昏迷不醒。

    李柔风咬着牙关,摸着张翠娥的裙角,扯下一根纱线来。他得继续走,他感觉风势已经变化了,硐穴中的轰鸣声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,极有可能出口就在不远处。他得去找,得快快去找,两个他已经无法放下的人都命悬一线,那线就在他手中。黑夜之中,硐里阴气厚重,他腐朽得会慢很多。阳魃已经走不动路,他只剩下这一夜的希望。

    李柔风离开后,张翠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又是地下河涨水的时间,汹涌的河水在一旁澎湃而过。火把还亮着,是这寒冷的硐中仅有的一点温暖。她感觉自己身上属于阳魃的热都已经流失殆尽了。

    细瘦的手指颤抖着——到底还在动。她瞅着躺倒在一旁的萧焉,低头抖抖索索地打开了腰上的小布包。里面的银甲依然雪亮,她留恋地看了两眼,摸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瓶。

    她慢慢爬到萧焉身边,艰难地拔开小瓶上的软木塞,一股甜腻的蜜香在空气中洋溢开来。

    她吞了一口口水,吃力地挪开在瓶子上的目光,捏开萧焉的嘴,把这满满一瓶蜜水灌进了萧焉口中。

    软木塞上还有一些凝固的蜜糖,她伸出舌尖,一点一点地把蜜糖舔干净,又贪婪地把瓶口处残余的蜜汁吮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些力气,便用这力气狠狠地去掐萧焉的人中:“萧练儿……你……给我醒来!”

    她掐了许久,萧焉终是慢慢睁开了眼,火光闪动,他盯着眼前又瘦又小的女人,听见她说:“萧练儿,我要走啦。你出去后,要给他造佛像,造好多好多的佛像,造得越多,他越是不会死。”

    她又狠狠地掐他的人中:“你会做皇帝的。只有你才能让他一直一直活着,所以我救你,你懂了吗?”

    她说完,便放开萧焉,瘫在一边大口喘气。裙子上的丝线仍然在不断被拉开,她慢慢地解下裙子,塞在萧焉手里,然后朝着地下河慢慢移动。

    忽地脚腕一紧,她听见萧焉声音微弱地道:“你去哪里?”

    张翠娥说:“你就告诉他,我走了,我不稀罕他,我要去儋耳,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她用力一挣,便挣开了萧焉无力的手,扑向汹涌的地下河时,隐约听见萧焉在她身后说:“馒头……馒头……你一点都没吃是不是……你别……”

    她很快就听不见了。

    李柔风看到了荒野上的风。

    风是有形状的,他极目所望,俱是庞大、令人心悸的旋涡。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置身于荒野之上还是滔天海啸之中,惊恐地跪下来,伏在地上,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这样令人恐惧的世界。

    荒野上的风,和采石硐天中的风不一样,采石硐天中的风是被束缚的野马,狂躁而暴烈;荒野上的风,是恣肆的汪洋,磅礴流溢。

    这就是自由了。

    李柔风紧紧地攥着手中细细的丝线,摸着右手边比他的手心还要冰冷的石壁,将丝线缠绕在一块突出的石棱上。

    所幸张翠娥不穿绫罗绸缎,穿葛布或者麻布的衣裙,她说比较凉快。这样的布料抽出来的丝线,又细又韧,不易断折,像她的人一样。

    李柔风循着丝线的来路往回走去,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步履如此轻快过。他知道外面还有危险在等着他们,但这一关就要过去了。自从成为阴间人后,他才恍然察觉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生,一重苦难紧接着一重苦难,仿佛永无终止,每每暂时得以喘息,那也只是为下一重苦难积蓄一点力量。张翠娥很适应这样的日子,而他竟一直在向她偷师。

    他开始看到一点点明亮的希望。他的承诺不会空口无凭,许诺给一个姑娘一点不一样的人生,他会做到的。他开始是大步快走,随即奔跑起来。萧焉会活着,张翠娥也会活着。他不会辜负他们,一个也不辜负。

    他顺着丝线走到末端,摸到了裙子,然而裙子竟是在萧焉手中。李柔风心中一惊,四面环顾,竟没见着那簇火苗的踪影。他感到萧焉的手指一动,忙将萧焉扶了起来,让其靠在自己怀中,道:“殿下,你醒了。”萧焉能醒过来,让他心中安定了许多。

    萧焉张口,李柔风闻到了蜜香,萧焉道:“蜜……”李柔风摸着他的手指,感觉指向地面的某个位置,顺着萧焉指着的方向去摸,果然在地上摸到了那个蜜瓶子。他想起来这是那次张翠娥生病,他给她用来当药后甜口的蜜水。攥着这个刚打开的蜜瓶子,他心中忽地笼罩上一片阴霾。

    李柔风的心脏乱跳起来,他尚有一丝侥幸,问萧焉:“殿下,她是不是又去方便了?”

    萧焉摇不动头颅,吃力地在他手心晃动手指:“河……”

    李柔风这时才惊觉地下河河水的奔涌声就在耳边,萧焉已经不在他之前昏迷的位置——他手心有许多尘土,显然是爬过来的。

    李柔风一瞬间明白了一切,一颗心沉入谷底。他过去不觉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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